25. 回程

“那我们先走了，日后再来看您。”

沈微霜起身时，外头已然日薄西山，不再炙热的日光轻柔地透过门帘的罅隙，在面馆的木质地板上洒下一片金黄，沈微霜半披在肩头的发丝被渡上一层暗金，瞳眸映成漂亮的琥珀色。

江婶儿点头，挥手道：“行了，再不走我这里又要来客人了。”

她将两人送出门口，冲着长街张望几眼：“这么晚了也别在外头乱逛，直接回家去吧，路上自己小心着点。”

“好。”沈微霜与江婶儿告了别，又朝店老板招呼一声，街上人又渐渐多起来，她与谢辞顺着长长的街道走，青石砖瓦的纹理干燥清晰，尚还残留着白日里炙热的余温，鞋履踩踏在上面能感到温和的热意，江婶儿在两人身后挑着门帘，她的注视安静而绵长，片刻后才转身回了馆内。

沈微霜回头望了一眼，只看到轻微晃动的竹帘，谢辞走在她身侧，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夕阳的余晖，影子被拉得很长，斜斜地映在地上。

“等了那么久，无聊了吧？”

谢辞肩头不知何时落了片苍翠的叶子，叶片边缘呈锋利的锯齿状，沈微霜将它拂去，抬头看他。

少年摇头，明亮的双眸熠熠闪着光：“跟师娘在一起，怎么会无聊。”

便只是在旁看着她，也是颇有意趣的。

沈微霜便微微笑了，柔和的晚风拂过她的发丝，女人身上浅淡的草药气息便萦绕而来，是含了些苦调的清香，也是他极为熟悉的味道。

“江婶儿与那燕仇的说法基本一致。”两人走了一段路后，沈微霜谈起与江婶儿闲聊时探听到的内容。

“与那座山有关。”谢辞接口道。

“嗯。”沈微霜蹙眉，“有人亲眼看见叶叔进了后头的群山之中，而那日正午山中兽吼震天，甚至传到了此处。”

她口中的此处，指的正是脚下这片街巷。

大概两月前，叶葫不知为何进入了后方的山脉间，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，镇里人不常去那里，可也不避讳，蹊跷之处在于当天正午时，群山中传出一声粗犷奇诡的野兽嘶吼，那兽吼如雷鸣般震慑人心，江婶儿当时在面馆布菜，那声吼叫降临时馆内所有人都为之战栗，菜碟都震颤不休。

次日叶葫回来，面对众人的惶惑选择闭口不言，之后便将自己关在兵器店里，谁来也不见，只留他儿子辛苦安抚镇民的质疑与愤怒。

至此为止，叶葫与其妻子还未显现出异常。

沈微霜想起江婶儿的话来。

“之后又过了些日子，大约是两周前吧。”江婶儿手中抓了把瓜子，边嗑边道，“他夫人不知怎的就从店里跑了出来，那是她第一次发病。”

妇人回忆起什么，眼中多了几分唏嘘：“她比之前年轻了许多，我们最开始都不敢认。后来小叶来了，说这是他娘，要来接她回去，可怎么劝都劝不动，一拉就要撞死在柱子上，大家都没办法，闹得久了，老叶才来。”

“你是不知道，那时老叶的模样比现在还可怕，老得都不成样子了，知道的说他五十几，不知道的以为都要过百了。近几天倒是收拾出了个人形，没之前看着像随时要埋土里。”

她说完，自己先呸了几声，摇头道：“正常情况人怎么可能老得这么快，这是山神降下的神罚，是报应。真是作孽哟。”

她叹息几声，把桌上散落的瓜子壳拢在一起，又给沈微霜抓了把。

“当时我应该在外头。”

少年清越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，沈微霜抬眼，看见谢辞一手拎着大包小包，腾出一只手护在她身侧，避免她被来往行人冲撞到。

“您那日应是在医馆。师娘，您也不曾听到那声兽吼吗？”

叶葫进山那天她白日里的确在穆姝的医馆。沈微霜回忆着当日的情景，拧眉道：“未曾。”

那日风平浪静，不止如此，医馆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异样，与每个平常的一天都没什么不同。

可穆姝的医馆距后山更近，按理说，她不应该没听到才是。

谢辞点头，他仿佛并不意外，面色平淡如常，待低眉望见沈微霜满面忧色，这才起了些波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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